《海鷗》

字幕顯示屏似乎出了點問題，令人追不上急速的冰島語對話，實在令人掃興和昏昏欲睡。導演雅娜‧羅斯把俄國經典改頭換臉成現代版本，或許製作是來自冰島的緣故，不禁令人產生孤獨、冷峻與疏離的刻板印象，而事實上也更接近現代語境，看著看著，竟有觀看一部只有四個長鏡頭的電影的錯覺，形成別樹一幟的美學。那是一部偽紀錄片，介入生活般記錄著胡鬧嘈吵的派對、野餐、唱K、玩遊戲，裡面的人非要弄得一身疲憊不堪方肯罷休。他們是想要自由的海鷗，只是有的選擇放棄自己，有的任人擺佈，有的選擇飛翔，竭盡力近乎自說自話地訴說著對藝術、表演、寫作、得不到愛的掙扎和悲哀。經常坐在一角，毫不起眼的老人彼得不時幽幽地說：「我想結婚結唔成，做到作家做唔到。」喧喧鬧鬧的一場大龍鳳，讓觀眾都笑了，但大家都知道，那隱隱包含了面對現實的苦笑。

入場前剛好遇路口小意外，有一個小朋友玩單車跌到，頭部受了傷，遠處看不清是否嚴重。受慯小朋友一直大叫媽媽好痛，抱著他的女人一直安撫，起初我以為她是媽媽，但後面有一對夫婦跟著，表情既緊張又心痛，我開始搞不清他們四人的關係，到底那對夫婦是撞到小朋友的人，還是小朋友的父母。進場觀賞節目後，我一直看不清當中的人物關係，就算男主角大叫媽媽，媽媽出現，大家都不會覺得他們有關係。雖然會對母親有既定印象，但他們更強烈的是想否認對方的關係，你可以喊我做媽媽，但我沒有打算做任何母親的行為。男主角經歷了人生挫敗，母親回來探望只買了一堆藥丸，之後叫大家一齊飲酒，玩無聊遊戲。現今社會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薄弱，所以血緣又能代表什麼？

除了背景轉換在冷颼颼的冰島，全剧對《海鷗》是傳神的還原，沒有實驗性的戲居化躍進，反而因为“現代化改造”比原著更加貼地。再新派的契訶夫戲居也不敢玩fusion，改編難度之大很容易讓老書迷難以入戲、新觀眾不明就裏，幸好雷克雅未克城市居院在換湯不換藥的基礎上，不寡淡，加了很多現代“調味料”。

著名女演員伊琳娜性格塑造用壹部手機就完成：text不停、瘋狂selfie、在兒子康尼的新作品上演時拍拍拍和接電話，目中無人的人設很快就速寫完畢——幾多愛侶因為手機吵過架，母子也相同。改動最多的第三幕，由普通的聚會變成瑪莎和西蒙的結婚派對，每個人都借醉唱有弦外之音的卡啦OK，瑪莎高歌壹曲Celin Dion的All by Myself和Run Away from Your Life的確令人發笑。歌詞講了心聲，這算是成功的改編——這部所謂喜居的笑點到底在哪？這裏撿到壹個。

有趣的是結尾多爾恩帶回來了新泰國女友，伊琳娜依舊目中無人翻她裙子看看是男是女，其實到最後每個角色都沒有改變過——壹個沒有例外的故事，沒有“如果他不這樣就不會有此結果”的假設可成立，因為“他必將這般”。所以康尼的自殺也是情理之中，不論他成功與否。他在乎的根源並不是自己的作品有沒有收到好評，而是愛人有沒有回饋愛，得不到就要死。

其實覺得冰島團的演繹還有很多有趣之處，但演繹之於強大的劇本，真的沒法子搶紅。希望有機會看看國內賴聲川或者其他單位的演繹，即使知道不可能比得上原著，這也是我所認為定的“情理之中”。